即便将所有的排气扇都开到最大，后厨的油烟味也熏得我喘不过气来。
原本以为当了六年厨师的我已经习惯在这种阴沉的梅雨天承受着闷热与油烟的工作环境了，然而现在我却觉得压抑地难受。
面前的食材正在铁锅里翻滚，在恰到好处的灶火中热舞，连我这么不自信的人都觉得自己烹饪出的菜肴很美味，但此刻，那种肉香倒让我有些反胃。
到底是怎么了，身体没啥毛病啊，翻动炒勺、掂起大锅的动作也很灵活，可能是因为天气吧。
我透过后厨的窗户望着窗外的天空，乌云翻动，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雨，四周无风，潮湿的气体沉积在路人烦躁的表情上。
“喂，鲁才，别做了，客人已经走了。”厨房门口传来了餐厅老板华堂的声音。
“哦。”我简单应了一声，没问原因，不过我也大概能猜出来。华老板太抠门，这大热天的又闷又潮，他连空调都舍不得开，客人们哪能受得了？且不说对客人如何，就算是对我这个厨师也是，工资已经算是这座餐厅之城所有餐饮工作者的底限了。
说实在的，有不少餐厅挖我跳槽，工资是华老板给的三倍有余，还有假期，要不是华老板二十岁的女儿华玫长得漂亮又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早就跳槽了。
我熄火关灶，来到就餐区域，正好华玫也坐在门口处的餐桌上，她算是餐厅的服务员和收银员，此时她刚把走掉客人们的餐具和茶水撤掉，就这轻微的活动量已经让汗水把她的白色T恤衫打湿，而我正欣赏着她汗湿的外衣下显露出来的内衣痕迹。
越难熬的天气，就有越难得的风景啊。想到这里，我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鲁才！你还笑得出来？”华老板有些不忍地将餐厅里的几个破风扇打开，坐在了华玫旁边，“都怪你上菜慢，客人都到对面的大排档去吃了！”他呵斥着。
“好吧。”我也懒得跟他争辩了，在他们父女二人身后找了个板凳坐了下来，一方面能看到华玫的侧脸，另一方面能看到对面那个露天大排档的情形，那些食客们吃得很嗨，丝毫不介意这即将下雨的天气。
“鲁才，今天看来不会再有客人了，你可以下班了。”华老板说着，已经把我旁边的风扇和灯关掉了，然后就上了二楼，那是他和女儿住宿的区域。
“才哥，你别介意啊。老爸在这座藏龙卧虎的餐厅之城拥有一家自己的餐厅也不容易，你就尽量帮帮他吧，毕竟其他厨师和服务员都嫌我们的工资低，不愿意来。”华玫带着歉意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我当然也是嫌工资低啊，但是看在华玫的面子上完全可以忍受那个抠门的老板，我又看了看华玫的T恤衫，好像汗湿的部分已经被风扇吹干了，那我就回家歇着好了。
刚走出餐厅，大雨如约而至，在掀起了水雾的雨帘中，唯一让我感叹的就是这座餐厅之城真是名不虚传，不仅遍布美食之所，就连居民们也都是讲究的食客，即便在暴雨之中、浑身淋透也能欣然享用餐点，不过食物沾上了雨水，还能好吃么？
然而，片刻之后，比这更令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之前那些吃着露天大排档的食客们突然皮肤发暗，继而口吐白沫倒下了。
“啊，我的嘴巴好痛！”
“血管好像要裂开了！”
“救……救命！”
这场雨似乎是为这些人倾泻下来的黄泉水，雨声夹杂着惨叫声，水洼中也躺满了倒下去的人，他们挣扎了片刻之后，便如同枯槁一般死去了。
一向淡定的我怔住了，这应该不是食物中毒，因为整个大排档一条街的食客们几乎都中招了，并且活下来的屈指可数。难不成是这雨水有毒，现在的大气污染不至于这么严重吧，竟然下起了能毒死人的豪雨？
就在我因为惊讶而微微启齿的时候，几滴雨水滴落在我的口中。
“呸！”我赶紧吐了口唾沫，然而太晚了，这夹杂着臭鱼烂虾和氨水味儿的雨水已经让我口中苦涩，继而呕吐起来，接着，我的皮肤开始过敏，长了一些红红的疹子。
我瘫坐在地上，忍耐着食道的灼痛，难道我也要死了？不行啊，我老爸老妈还指望我养活呢，我还打算向华玫表白啊！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我熬了过来，但眼前大部分人不像我这么幸运，遍地的尸体，还有刚才及时赶到的医生，也有一部分因受到毒雨的侵蚀而死去。
我活下来了，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伤，那些活下来的人当中此刻也还在恐惧和痛苦之中，精神恍惚、浑身颤抖，这时，我发现了自己与他们的不同之处——他们的身上还在过敏，而我的过敏症状，已经基本消除。
“恢复得挺快啊，看来是素食异体质的人。”眼前，一位棕色卷发、碧色双眸的少女正打量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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